万一哪天路上碰到了劫道的,钱货两亏都不算啥大事,就怕到了再把人命搭进去可就完了。
    “还有,村里的乡亲都离村进城,咱们自己在这搞,保不齐就有那强盗山匪起了歹心,深夜来打劫的,咱们俩,那也守不住这片子基业啊。”
    虽说朝廷年年强调要把打黑除恶常态化,地方都司卫所也在不遗余力的剿匪抓寇,但四川这地界山川、盆地相连,地势复杂,上山吃发财饭的袍哥不在少数。
    江湖道义归江湖道义,但抢起钱财货物来那也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。
    最多,抢完你的东西饶你的命。
    李二宝的担心不无道理,这一下把李三也给整犹豫了,心中想搞自营生路的信念稍稍有些动摇,但很快,他又突发奇想。
    “诶,你说咱们要是能说服大家伙一起办,怎么样?”
    全村一起酿酒,搞一个大大的酿酒坊,不仅解决了安全问题,还能使规模产量扩大化。
    “二宝,你先跟哥说一下,这酿酒,好学不?”
    “反正不难。”
    二宝的如实相告,让李三坚定了内心,后者兴冲冲的拉住李二宝的手腕:“走,咱俩一道找村长去。”
    李二宝被他这突然的一拽吓了一跳,一边被拖着走,一边嘴里嘟囔:“诶三哥,你别总那么心急啊,咱俩在合计合计。”
    “还合计个屁,等乡亲们离了村,再想找大家伙都不好找。”
    两人一前一后的赶到村头村长家里,小老头这会正悠哉的靠在太师椅里品茶呢。
    村里动迁,就数这小老头最开心。
    十几亩地,大几百两雪花银,老头心里盘算着自己也没几年好活了,没曾想,这日子临了临了的岁数,还能享个几年清福。
    家里几个儿子自打卖地后,也陡然孝顺了不少,家里一派父慈子孝。
    老头心里还在美着,李三跟李二宝就寻了过来,屁股没落座呢,李三就开门见山说了来意。
    全村集资,搞个大型酿酒坊?
    老头被李三的提议说懵了。
    种了一辈子地,打祖上就在湖北种地,到后来迁到这四川也还是种地,三个儿子要说种地,那也个顶个是把子好手。
    几代人净种地了,谁也没动过做买卖的心思啊。
    老头还在迟疑,家里几个儿子反倒是先开了腔。
    “不成,不成。”
    老大第一个张嘴,对李三的这个提议直接严词拒绝:“不会酿、不想酿。”
    老二也没什么文化,说不出别的理由,但会点头:“大哥说的对。”
    就剩一个老三了,秉着帮亲不帮外的理也点头:“大哥二哥说的对。”
    但三兄弟心里的小算盘李三直接一语道破。
    “啥子不会,二宝都说了,这东西不难,好学的很,我看你们仨,就是想着分了大爷的钱好进城寻欢找乐子。
    大爷,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糊涂咯,你只要把钱一分,百十两银子看着多,但坐吃山空、花天酒地,那也是快的很就花光。”
    这番话把三兄弟都说急了,老大更是撸起袖子打算揍李三,被老头一声喝住。
    老头虽然老了,但心不瞎,卖地之后几个儿子突然变孝顺的原因他心知肚明,不就是惦记卖地的银子而已。
    儿子惦记老子的家产,天经地义。
    老头也没打算说都攥在自己手里,分肯定是要拿出来分的,不过李三这番话却说的他很是动容。
    分账容易,但分完之后,保不齐穷一辈子的三个娃把持不住,万一进城染了黄赌,百十来两银子怕就成了一梦黄粱。
   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。
    “进城可还得买房呢。”
    这时候,李三又添了一把火:“眼下成都城里的房价可不便宜,您要一家伙着住,那也要买个五六间,分家住,更不得了。”
    说完,还捅咕了身旁的李二宝两下,示意后者帮个腔。
    李二宝回过神,明白了李三的意思,忙不迭的点头:“是啊大爷,三哥说的对,这酿酒可以搞,不难学,我这打小就进城给人做工,这么些年,从头到尾可都学会了,我来教大家,保准学的快。
    眼下粮价便宜,酒坊的效益还不错,而且您想,这时候整个成都府退了几百万亩的耕地,可是大几千万两银子撒了出去,家家户户都有了钱,兜里一有钱,可不就下个馆子、逛个窑子,这酒水还愁卖不出去?
    粮价低、酒价涨,要发财的。”
    俩人一唱一和,别说老头了,三个儿子这会都动了心。
    细琢磨,还真是这个道理。
    虽然李三等人只是一群没什么文化的农民,不懂啥叫经济学中的通货膨胀,但并不妨碍他们仍然可以看出这其中的商机。
    朝廷这次为四川退耕的事,准备了上亿两退耕银,制造了几十万脱产拆迁户,这群人一起消费,但四川地界流通的市场货物和储备数量却不能提供有力支持,就会造成需求大于供给,如此一来,通货膨胀现象那是势必会出现的。
    但通货膨胀并不全然是浅显的坏处。
    更不要认为一旦通货膨胀,老百姓就活不下去了。
    在退耕之事定下来之后,前文就提到过,严震直向朱允炆提过要为此预留储备粮一千五百万石。
    为的,就是预防四川的通货膨胀现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