嫁给侯府嫡子

嫁给侯府嫡子 第239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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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枢压着心中不安,一直陪着爹娘撒娇卖萌、闲聊打趣。
但怎么也没料到,分别的时刻来得那么迅速、那么猝不及防。
第269章
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, 太阳尚未从地平线上升起,周围也昏昏沉沉的,夏枢和景璟正头对头蜷缩在爬犁上睡觉。
前一日晚上, 他们遇到了狼群袭击, 虽然最终逼退了狼群,除了损失一匹马外,没有别的伤亡, 但狼群凶悍难缠,与他们死死对峙, 每个人的精神都一夜紧绷, 筋疲力尽。
所以,临到天亮,狼群退去后, 夏娘和夏海就让夏枢与景璟先吃些干饼在爬犁上休息, 他们则去处理死去的马, 打算收拾完马肉后就直接出发,路上再轮流休息。
然而, 不过一个多时辰,就变故突生。
“快醒醒,有人过来了!”
夏枢被掀开被子, 一把拽下爬犁的时候,整个人还有些懵,景璟也同他一样, 一脸迷迷瞪瞪, 但两人的视线一对上夏娘那张着急又严肃的脸,就一激灵清醒了过来。
四周静的可怕,地面却在细微的震动。
夏枢和景璟不约而同地朝北方的地平线看去, 握紧拳头,心脏哐哐直跳。
“别看了,快跟我来!”夏娘眉头微蹙,神色极为着急。见两人都下了爬犁,袄子和靴子扔给两人,叫两人穿好,便一把抓住两人的手,大步朝路旁布满了野狼脚印的雪窝子里拖去。
夏海已经在那里了,正半只身子钻在雪中,挥汗如雨地挖洞。旁边丢着处理了一半、鲜血淋漓的马肉,还有一个被捆着手、双眼紧闭倒在雪地上的人。
“海哥,怎么样了?”
“快好了!”夏海的声音从半人深的洞中传出,有些杂音。
他听到脚步声,没有回头,也没和夏枢说什么,只冲妻子道:“肉给他们留一大块作口粮,剩下肉及骨架子我们都带走,沿路散开扔掉。还有你看看四周的脚印,要处理一下,尽量自然一些。”
夏枢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,脸色刷地一白:“阿爹!”
只是脚步刚往前迈了一步,夏娘就冷硬开口,制止了他:“站那儿别动!从现在开始,要听从安排,莫要给长辈们找麻烦。”
夏枢眼中泪意瞬间汹涌,虽然一早就有预感,但真到了这一时刻,他一点儿都接受不了,只觉苍茫雪原里,徒留他一人,寒风刺进心肺,浑身彻骨的疼痛与寒凉:“我不要……”
他望着夏娘,一句话未能说全,眼泪就如决堤的江河,奔涌而出,他不管不顾地一把扑向夏娘,紧紧抱住她不放,哀求道:“大家要死一起死,我不要,不要和你们分开!”
但一只冻的通红的手却丝毫不留情面,强硬地扣住他的肩膀,将他从夏娘身上撕开。
“放开我!”夏枢剧烈挣扎、大声哭喊,眼泪跟下了瓢泼大雨似的哗哗的流,夏海却丝毫不为所动,冷着脸死死地扭着他的胳膊,将他拖到雪洞口,摁着他的脑袋,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,将他毫不留情地踹进了洞里。
“进去!”夏海冷血凶残地处理完夏枢,便稍稍移开挡在洞口、阻止夏枢往外爬的腿脚,神色冷硬地给旁边手足无措的景璟下命令。
景璟知道他的意思,见证了他的粗暴后,其实也有些害怕他会武力对待自己。
“可是……”他目光犹疑地看向夏娘。
“快进去吧。”夏娘不知何时走近了,脸上不知不觉间流了一脸泪,神色却温柔地冲他笑了一下:“你们两个要相互照顾,好好活着。”
景璟眼眶一下子就红了。他冲向夏娘,一把抱住了她。
夏娘拍了拍他的脑袋,就推开了他:“去吧,你们越早进洞里,我们就能越早离开,说不得把人引开后,还能侥幸逃脱开。”
此话一出,景璟也知道不能再耽搁,果断松开抓住她衣襟的手,扭头就趴在地上,朝夏海给他留的口子里钻去。而雪洞中的夏枢也一下子弱了挣扎。
他看着洞口夏娘和夏海的脚,眼泪还是忍不住一股股的往外冒,声音嘶哑地哭道:“我那个亲生阿爹待我不好,兄长也总欺负我。”
“阿姐那么软弱,她亲生阿爹一副半死不活、什么事都不管的样子,亲生阿娘又性子偏执,你们不在,遇到事没人能给她指点,受了委屈,也没人能为她出气,她要么无依无靠,要么被带歪到沟里去,肯定会被欺负死。”
“还有猫儿,他才十来岁,一辈子还长呢,没有爹娘教导保护怎么行,别人会看他是孤儿,欺负他的。”
“还有景璟和褚源……”夏枢眼泪哗哗的流,趴在雪洞里,望着洞外蹲下来看着他的双亲,一边抽咽,一边乌七八糟地为自己编排委屈:“元州肯定不会相信我们的话,他会视褚家为仇家,打压褚源,虐待景璟。你们不在的话,我与景璟两个也打不过他,肯定会被摁在地上欺负,要多惨有多惨。景璟还喜欢他,更是惨上加惨,一辈子都会被欺负……还有褚源,万一他辜负我,变坏成为大坏蛋怎么办,你们不在,都没人收拾他呜……”
景璟:“……”
夏娘见他安分下来,不再往雪洞外爬,心里就松了一口气。一边既好气又好笑地用冰凉的手给他擦了一下眼泪,一边把一大块马肉塞进洞里,嘴上则敷衍着安抚道:“行行行,你们都是没长大的小宝宝,全都离不开爹娘,需要爹娘保护,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自己还手,只等着你爹娘回去为你们出气。别哭啦,你爹娘都记着呢,此行一定要活着回去,待回去了就把你念叨的人全都揍一通,给你们出气,看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,敢欺负我们的宝贝蛋子。”
夏枢&景璟:“……”
夏枢被揶揄的脸红,不过见目的达到,心里还是舒了一口气,赶紧擦了一把眼泪,闭上嘴,不敢再胡说八道了。
夏海见肉放进去了,便示意两人收一收腿脚,拖起地上被捆的结实的异族大汗,将他也朝雪洞里塞,提醒道:“我喂他吃了半颗毒/药,你阿娘说可以撑到北地,若他路上听你们的话倒也罢了,权作一道保命符,到了北地你们自行决定要不要给他解毒,若他不听话,那也不必再管他的死活了,专心逃命要紧。”
李留给红棉的毒/药有三颗,红棉分给夏枢两颗,助他毒死异族大汗,夏枢当时以为任务要失败,就在地牢里给了阿爹一颗,以备不时之需,没想到兜兜转转,还是用到了这位大汗身上。
但是……
“你们带走他吧。”夏枢抽噎了一下,赶紧拒绝。
他知道阿爹的意思,这一波人之后,可能还有下一波人,有人质在手,他们的命就又多了一重保障。
只是,夏枢不能眼睁睁看着双亲这一去毫无保障……
然而,夏海却像没听到他的拒绝,依旧把人往里面塞,态度很坚决:“他留给你们。”
夏枢刚停下的泪,瞬间又要掉下来了,神色哀求道:“阿爹……”
“放心吧。”夏海的独眼扫过他那哭的通红、泪意氤氲的双眼,沉重心情下心底也不由得软了一瞬,柔下声音安抚道:“你阿娘和我心里都有数。我们的目的是把人引走,然后尽力拉开距离,不让人追上,也不让人抓住,这样才能保证这波人一直追着我们走。而带着他,其实是累赘,会拖累我们的速度……”
“你阿爹说的对。”夏娘将团好的雪球抱到洞口,半跪着帮忙把人推进洞里,然后就抱起雪球开始麻利地堵雪洞,她道:“你们要记得我在舆图上划的路线,分辨清楚方向,从今日开始,直直往南走。我们会把这一群人往东南方向引,届时就算他们发现不对,想要重新确定路线,也晚了。”
当然,这样的情况一旦出现,那两人绝对已是凶多吉少。
夏枢只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,就心中大恸,瞬时泪崩,双膝跪地朝前爬了一步:“阿爹、阿娘,我……”
夏娘见他的手已经摁上雪球,怕他激动之下推倒雪球冲出来,赶紧缓了语气道:“这是最差的情况。”
“其实情况根本没那么糟糕,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。”夏娘趁他愣怔的空荡,一把扒拉掉他的手指,抱着一个大雪球就堵死了洞中上方的位置,隔着雪球,她嘴上仿若轻松地道:“现在这波人没到跟前,他们的身份也只是猜想。为防万一,叫你们躲在这里,我们去把人引开。但实际情况不一定有多危险,这些人可能是来追杀我们的,但有很大可能只是普通牧民。如果是普通牧民的话,过个一日半晌的,我们就会返回去找你们,不会分开多久。倒是你们两个,一定要老老实实地躲在洞里面,等确定安全了,再出去,继续朝南赶。不然可别到时候我们好好的,你们俩倒先出了事,拖了行程,叫我们担心。”
夏枢难过半晌,没想到还有牧民这一茬,不由得一愣。
是的,往这边赶的那群人并不清楚身份,如果是牧民的话,他们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。
想通之后,他的心一下子敞亮,眼泪也一下子停了下来。
虽然知道牧民只是猜想,最终也不一定就不是敌人,但心里还是陡升希望,赶紧抹掉眼泪,认真点头:“我们记得了,那你们要多保重。”
景璟也在心里升起希望,说道:“路上小心,咱们前面再见。”
但不过半个时辰,现实就给了两人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“巴尔王夫,昨晚有人在这里休息过,根据脚印判断,一行共五人,很可能是杀了二王子的那一伙贼人。”
轰隆隆的马蹄声停在头顶,异族人的怪异腔调及话中内容听的夏枢和景璟一阵阵心底发寒。
谁都没想到,这波人确实不是他们预料中的大王子及大汗的手下,但也不是牧民,而是已死去的二王子索苏的手下。
夏枢和景璟对视一眼,冷汗刷地一下就掉了下来。
旁的人还有机会斡旋,索苏可是死了,他手下的人若是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追他们,那就只可能抱着一个目的……
报仇!
夏枢和景璟不由得绷紧身体,一边担心两个长辈的安危,一边小心警惕外面的动静。听着头顶上逡巡的马蹄声,一动不敢动,连呼吸声都尽力放到最轻。
“地上有新鲜的血液及狼的脚印,想来昨晚恶战过,且人刚离开不久,没有走远。”
……
异族人仔细检查四周,一条条的汇报发现的情况。
许久之后,在头顶上几乎要被马蹄踩踏,夏枢和景璟也紧张的几乎要喘不过来气之时,巴尔终于开口了。
他冷冷道:“走!今晚之前必须抓住他们,将他们碎尸万段,为二王子报仇!”
“为二王子报仇!”异族人呼啦啦几百人齐声高喊,声音响彻云霄。
随即一声呼号,原野上立时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,轰隆隆朝南而去。
第270章
一望无际的雪原上, 一行身着异族服饰、看起来是一老一少的两个人正踩着深及小腿的雪,拉着笨重的爬犁,艰难地跋涉着。
他们面皮黑红干裂, 嘴唇乌紫发僵, 浑身上下破烂又肮脏,仿若是从北方逃难而来的异族人,神色里满是疲惫与风霜。
而他们拉着的爬犁上, 则是一个双眼紧闭、面色潮红的双儿。很显然,他病了, 而且很严重。
从外表上来看, 这三人像是家里长辈在带着两个小的逃难或者求医。而实际上,这三人是却是夏枢、景璟和异族大汗索齐。
与阿爹、阿娘分开半日之后,夏枢在朝南的路上见到了被掀翻在地、烧毁了一半的爬犁、被褥以及散落一地、被踩进泥浆的药材、食物、草料等。分开两日之后, 身后毫无动静, 也没人追来。夏枢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消失, 知道爹娘可能要食言,不会与他们“再见”了。
他咬着牙, 忍下泪意,带着景璟,威逼着索齐, 没有再回头,一路风餐露宿、日夜兼程,朝南急行而去。
但祸不单行。
不过确定爹娘不会再回来的一日后, 景璟就晕倒在路上。
那个时候他才发现, 景璟发了烧,身体不舒服已经好几日了。只是他失去爹娘,心如火焚, 心思全然在别处。而景璟为了不耽误长辈们为他们争取的时间,加紧往南赶路,就瞒下了自己病了的事。等他晕倒,夏枢才知道他那日从雪洞中出来就不舒服,既惊且恐之下,又吹着冷风在雪地里紧急赶路,没过多久就起了烧,之后就一直在强撑着赶路。
对于景璟隐瞒病情导致晕倒的事,夏枢是又急又怒。
雪原上缺医少药,如果不注意,一场风寒都能要了人命。景璟还愣是把小病拖成大病,直到晕倒在他跟前,才说出实情。如果不是夏枢当初为了有备无患,问索苏的手下人要解毒药材的时候,往里面夹杂了一些防治春冬两季常发疾病的药材,路上见到被异族人扔的到处都是、踩到泥水里的药材,也都珍惜地重新拾了起来,景璟此时就只能硬抗了。而雪原上这样恶劣的条件下,食物又忌口,景璟拿什么去扛?
所以,景璟醒来后,夏枢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骂了他一通。
不过虽然骂了一通,景璟也认了错,但他的情况却并没有好转,不仅如此,病情甚至还有往严重发展的趋势,高烧怎么都不退。
夏枢知道景璟这是几个月来一直在担惊受怕、饥一顿饱一顿,加上指头被砍断,身体又被砍了几刀没好全,不管是精神还是□□,都已经透了支,所以才一受凉,病魔就来势汹汹,病情许久都不见好转。
当然,若是以前太平的时候,景璟这样的情况也不算麻烦,只要好好喝药,仔细将养个三五天、七八天的,人就能重新生龙活虎起来。但要命的却是,现在正在逃亡的路上,并没有这个条件。
不过尽管如此,夏枢也还在尽力想办法。
他让景璟不要再与他们一同步行了,找了些粗壮的干树枝用破布条加固到被异族人烧毁了一半、被他拿来拉物资的爬犁上,然后烤了些干草垫到上面,叫景璟躺上去,盖上被他们捡回来的破棉被,由他与索齐拉着走。他们放缓了南下的脚步,夜晚不再赶路,白日里只要遇到合适的避风点就停下休息,保证景璟路上少受风雪之苦,一日三餐也都能吃到热饭暖汤,避免身体再虚弱下去。
这样的努力下,景璟的病情倒是有效控制住,没有继续恶化下去。但他们的行程也一下子拖慢许多,有时候一整日下来,也不过才走二三十里路,距离回到北地日子变得遥遥无期。
在异族人时刻都有可能会追上来,食物也最多只够半个月的条件下,情况越发严峻。
对此,索齐这个异族大汗在经历了又一日艰苦的跋涉后,终于憋不住发了火,狠狠地踹了一脚爬犁,吼道:“你们不想活了,老子还想活,再这么拖拖拉拉下去,老子就不赔你们玩了。”
索齐黑红脸庞,身材肥壮,常年位居上位,行事上自有一股慑人气场,看起来凶悍的很。他那一脚力气巨大,吼声又响又极具威势,冷不防之下,震的景璟心脏都差点儿跳出来,若不是惊慌之中抓住了身下的木头,肯定就被一脚掀翻了出去。
夏枢正手搭在眉头上,打量着四周的环境,见此处小山包连绵,地方背风,计划着去搞些干树枝或者干草回来,晚上就在这里休息。听到他兀地大吼,还冲景璟撒气,当即就怒了,抽出腰间长刀,上脚就把他踹了个趔趄,一甩刀护在爬犁前,冷冷道:“怎么走是小爷说了算,你若不想按小爷的计划来,尽管走就是,小爷不拦你!但是,你再敢冲他发一声脾气,就别怪小爷对你不客气!”
索齐登时气的脸红脖子粗,指着他骂道:“妇人之仁,成不了大事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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